我:「今天為了什麼事情而來?」
案主:「鼻塞。」
我:「鼻塞?」
案主:「我常常會有呼吸停止的感覺。並不是呼吸終止症。而是在不知不覺中,呼吸越來越淺,淺到呼吸自己停止了,然後嚇一跳,趕快大吸一口氣,才恢復正常呼吸。而我說鼻塞,是因為有一次,我去參加一個課程,課程中要使用鼻咽管,伸進去鼻子通往口腔的通道,但我那個通道實在太窄了,窄到連最細的鼻咽管也過不去。我把這些情況串連起來,稱做鼻塞。我想看看是什麼原因造成這些情況。」
我:「好,我們來看看是什麼情況。」
我選擇了兩個代表,一個是案主的代表,一個是鼻子的代表。我請案主擺設兩位代表的位置。案主將他們兩位擺成面對面,相對四公尺的距離站著。
一開始,案主的代表感覺到一種悲憤的情緒,但他的眼睛並沒有看著鼻子的代表。
鼻子的代表面對案主的代表時感覺平靜,他不明白對方為何不高興。
我請案主的代表看看鼻子的代表,但是他立刻把頭撇開(剛開始我以為是不願意看,從後面的排列才知道,是因為無法面對)。
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段時間,已經沒有更進一步的反應。所以我加入兩位新的代表,分別是案主的父親和母親。
加入父親和母親的代表,可以幫助我們確認,問題的根源是否來自案主的家族。
我讓兩位新的代表並列,站在可以看見案主的代表和鼻子的代表的位置。
父親的代表感覺到悲憤,而且立刻將頭撇開。這個情緒和肢體反應幾乎和案主的代表是一樣的。這通常意味著,剛剛案主的代表所表現出來的狀態,實際上是父親所壓抑的情緒。父親沒有表現出來的情感,藉由案主表現出來了。
母親的代表站在父親的代表身旁,她轉頭看向自己的丈夫,對丈夫的狀態感覺到憂心。從這個反應,我會判斷,這個議題的根源來自案主的父系家族,而非母系家族。所以,我們只要先處理父系家族的部分就可以了。
從父親的代表進入排列場,並且表現出跟案主的代表相同的情緒反應後,案主的代表立刻覺得自己似乎是從一個巨大的枷鎖中被解放出來,他開始伸展肢體,深深的呼吸,好像被綑綁了很久的身體,突然間被鬆綁了。
鼻子的代表轉身看向父親代表,他的心情沒有特別的變化,但是感覺到地上有一股吸力,於是膝蓋一軟,往前慢慢倒下,趴在地上,閉上眼睛。
此時鼻子的代表已經不再代表鼻子了。當父親的代表進入排列場後,這個能量場產生了新變化,鼻子的代表發生了「身份轉移」的情況。此時他代表的是一個已經過世的人。而且,很顯然這個過世的人,在這個事件裡非常重要。
這時候,我們會有幾種猜測,一個已經過世的人,會讓父親產生悲憤的情緒,那會是什麼樣的人?是父親的小孩?父親的兄弟?父親的父母?父親的愛人?父親的對手?
有時候,我們可以直接詢問案主本人的看法,案主可能會提供有用的家族資訊給你。但這一次我沒有問,我覺得還不到要問的時候,還可以繼續排列下去。
首先,我觀察母親的反應,如果這是父親和母親的孩子,因為某種原因過世了,那麼母親一定會有反應。但是從一開始,母親的代表就只是表現出有點擔心丈夫的狀態,感覺上這件事跟她關係不大。所以這一點就被排除了。
那有沒有可能是父親跟別人生的孩子呢?如果是這種情況,那麼鼻子的代表在轉移身份的時候,他會有一些特別的情感徵候表現出來,因為他碰到了父親,但是我們並沒有看到,所以我不會做這樣的聯想。
那有沒有可能是父親的兄弟姊妹呢?要確認這一點,我們可以把祖父和祖母的代表加入排列場,從祖父母的反應就可以知道。所以,這時候我們增加兩位新的代表,分別代表了案主的祖父和祖母。我把祖父和祖母的代表並列,排列在父親的代表背後。
祖父的代表進入排列場後,他看著躺在地上的死者,以及案主的父親,然後表現出無奈和不知如何處理這個難題的焦慮感。
祖母的代表則是轉頭看向自己的丈夫,表現出為丈夫憂心的樣子。從這個反應,我們就排除了死者是父親的兄弟姊妹的可能性了,因為祖母並沒有強烈的情感反應。
這個時候,父親的代表轉身看著自己的父親,感覺到非常生氣、壓抑、悲痛莫名。
好,到這裡我們就猜不出死者是什麼身份了。
我詢問案主:「你對你爺爺有任何印象嗎?」
案主搖搖頭,然後說:「可能是當官的。」(從後面的排列知道這是有用的資訊)
案主對祖父沒有印象,因為案主的父親當年是自己一個人跟隨國民黨政府撤退到台灣的,所以案主在成長的過程中,對父系家族成員的印象是非常模糊和欠缺的。
排列到這裡,因為沒有更多資訊可以提供,情況會停滯那裡。所以我們需要找到一個可能移動這個僵執狀態的關鍵。
我認為是這位死者,因為他是這場糾葛的關係人中,表現得最為平靜的人。
我請這位死者抬頭看看案主的父親。他看向案主的父親,在平靜中表現出一絲無奈。
我請他對案主的父親說:「這是我的命運。事情就是這樣了。」死者說完,嘆了一口氣,停了一會兒,閉上眼睛,繼續趴在地上。
這句話顯然帶來重大的影響。案主的父親身上彷彿背負著千萬斤的情緒炸彈,瞬間爆發出來,他怒吼、咆哮,悲痛不已。
一段時間之後,案主的父親慢慢平靜下來,他感覺到平靜,同時有一種茫然,彷彿剛剛做了一場大夢,突然間醒過來,有一種不知自己現在身在何處的感覺。
案主的父親看向自己的父親,之前對自己父親的怒氣都消失了。
到這裡,我們大概可以歸納出事件大概的面貌了。
案主的祖父,曾經因為自己的權力,做出了一個錯誤的判斷,導致另一個人產生極為嚴重的損失,甚至就是直接喪失生命。這位受害者,雖然無奈的接受命運的安排,但是他自己的內心深處,包含他的親人,必定是極為悲痛和憤怒的。他們的怒氣無處申訴,被壓抑下來,最後被案主的父親承接下來了。
這是加害者和被害者無法和解,導致後代子孫必須代表受害者表現出事件癥結的常見案例。
在這裡,案主本人所描述的,那種呼吸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淺,淺到會自己停止的情況,是在反應那個極度自我壓抑的能量狀態,壓抑到呼吸都要停止了,實際上,也唯有讓呼吸停止,人才能不再感受到自己內心的痛苦。過去的那位受害者雖然有滿腹的悲憤情緒,但卻要求自己接受,這是需要多大的力量去壓制自己呀!
當案主的父親代替受害者把情緒全部表達出來之後,突然之間就回神了。在這場排列中,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誰,不再背負著所有的壓力。他轉身看向自己的妻子,也看向自己的孩子。這是第一個層次的解決之道。當父親回神了,孩子就不用再盲目的跟隨父親,加入受害者的陣營。
情緒鬆綁後,祖父的代表懷著愧疚感,慢慢走向趴在地上的死者。
我請祖父的代表對死者說:「對不起,我做錯了。」祖父的代表說完,覺得鬆了一口氣,然後自己向地上靠近,去接觸死者。最後祖父也躺下來,和死者躺在一起。這意味著,加害者和受害者的和解。
到這裡,整個能量場平靜了。
然後,我請案主本人進入排列場,站在自己的位子上,看看父親、看看母親,看看躺在地上的祖父,以及死者的代表。
案主覺得還是有些掛心,放不下。我請案主跟祖父和死者的代表說:「我是後代的子孫,我敬重你們的命運。」然後對著他們深深的一鞠躬。案主才覺得整個人輕鬆了。
最後,我請另一位鼻子的代表進場,因為之前的鼻子的代表已經自動轉移成受害者代表了。鼻子的代表進場後,立刻覺得自己已經不需要在這裡了,這意味著,雖然我們一開始把它設定為鼻子的代表,但更精確的說,其實他是「被壓抑的呼吸」的代表。經過這場排列後,事實已經都被揭露了,呼吸已經不需要再被壓抑了,所以他覺得自己不需要這裡了。
排列結束,我請案主退出排列場,坐在我身邊,做了一個簡短的靜心。結束之後,案主表示,她立刻覺得鼻塞情況好多了,呼吸比較通暢了。
這個案例算是蠻經典的,因為它包含了很多家族排列的基本要素。所以我把它當成一個範例記錄下來。
※本案例之身份內容皆經過改編、易名、遮隱,並經當事人同意後發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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